作者:殁藏龙门
2024/3/29发表于:首发sis001
字数:23673
第一章、此地无银三百两
第二章、伊有利剑腹中藏
第三章、谁负昨夜纵酒歌
第四章、摧我未然焚我何
第五章、笑哀人魔两相当
第六章、流水尽付空一场
第七章、怙恶藏奸昆仑巅
第八章、鸠巢有雀伺君怜
第九章、名刀虽刚口易伤
第十章、白帝潇湘酌梦长
十一章、醉里挑灯乱玉笙
十二章、多谋巧诈宁拙诚
十三章、清眸如霜飞寒芒
十四章、明月何曾是两乡
十五章、炼狱无间天上天
十六章、竖子有泪莫轻言
十七章、叶含山上风正凉
十八章、下衔烛龙过苍江
十九章、目无珠者失其德
船上众修士起先没回过神,见宁尘二人弃船而下,才意识到救人难免动用真
气,不由得大惊失色,连声呼号叫他们回来。
宁尘又不是傻,他鼓了一口气在胸中,巽风邪体应和江风,只用点滴真气便
在空中滑出几十丈去。他方才揣测那蜃蛟之威,自己就算打不过也有逃生之力,
况且蜃蛟只用尖牙利齿袭人,若真被咬上一口对自己这肉身也无大碍。
苏血翎身为元婴更是无畏,斗将起来未必不能斩蛟而胜。只是万一用出真力
被人识出修为,一位元婴过江入境,寒溟璃水宫自不会坐视不理。
宁尘从不做有勇无谋之事,他甘冒风险救人,可不会随意把自己搭进去。他
提着一口气窜出,堪堪滑至水面上最近的那块木板。有了实处借力,只需足尖一
点,宁尘与苏血翎不需真气便在水面腾跃起来。
苏血翎速度快,率先扑至最近的几个落水船工,双手分别一提,抓着两人脖
领子捞起来向后扔去。宁尘在后面占住一块大船骸,凌空接住两人,转身又去往
大舟去送。
殊不料那大舟哪怕无人驱动,也顺着江流滑出更远去了,若想不用真气一步
跃回船上,实在难上加难。
正在踟蹰,却听得船上一阵吵闹,有一人抬手劈在船舷木板上,几名力大的
武修纷纷将碎木掷了出来。凝心期武修用上气力倒也不错,一条条木板排在江中,
依稀给了宁尘一条小路。
倒也是有心,宁尘暗暗点头。他跃近大舟,呼喝几声抬手将船工往上去扔。
几名修士算是有眼力介,小心着手将人接了上去。
那蜃蛟不知是吃了四名金丹修士满足了肚腹,还是压根对这些没有修为的常
人提不起兴趣,江面上一片纷乱,它却再没现身。宁尘苏血翎来回忙了半天,有
惊无险,把落水的尽数救了起来。
二人回归大舟,那些船工车夫上前围作一团,磕头如鸡奔碎米。宁尘敷衍几
句,只带阿翎回去舱里,懒得露面。
不多时候,本船与货船的船老大都前来敲门,做足礼数敬询二人名讳,说是
要报上寒溟璃水宫羌州分舵为两人请赏。宁尘自不可能报名,三言两语冷冰冰给
他打发走了,两人走的时候毕恭毕敬给宁尘送上一桌酒菜,一句多的话不敢问。
「宁尘,你方才为何一意冒险救人?」两人坐到桌边,苏血翎忍不住开口发
问。
宁尘拿筷子戳碎了盘中一尾清蒸鲢鱼,夹起鱼肉送进嘴里:「修士打战连累
凡人,我看不惯。」
若是情势凶险,宁尘断不会没头没脑跳出来做老好人;但力所能及之事却袖
手旁观,叫宁尘的性子是万万安不下心的。
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无论当初在合欢宗出手帮程婉,还是白帝城外为车夫雷
小黑教训何子霖,其实都是一个道理。虽素昧平生,可在他眼里,修士凡人还不
都是爹养娘生,活的久些便能把人不当人?王八还活的久呢。
方才最后殒命的那名女修,自然知道就算上了船也无济于事,却还偏要往这
边来,为的什么?还不是为了叫那一船凡人替她去喂蜃龙,自己才好有机会脱身。
她要是真借那一船人逃了活命,宁尘也得出来给她剁了——何子霖当初不就被他
打成熊猫眼了吗。
他多喝一口酒,斜着眼没好气地问:「怎么,你觉得我不该去救人?」
阿翎面无表情,只淡淡道:「轮不到我说该与不该,你要去闯虎穴龙潭,我
都护在你身边。我问这话,是觉得那似是你道心所在,若能论一论道,或许对你
结婴有助。」
宁尘还当是苏血翎不喜自己管闲事呢,这样说来倒是错怪她了。他听到结婴
之事,顿时有了兴致,赶忙问:「阿翎,你是如何结婴的,与我说一说吧。」
他早将柳轻菀之前教的与众女分享过,阿翎便顺着那路数解释道:「想要结
婴,必须祛除道心中一应杂质,打磨至玲珑剔透,方能丹破生婴。我道心落在一
个「忠」字上,但若是一味愚忠,却是断然无法结婴。」
「那又当如何?」
「如柳七娘所说,生出道心便是对这世间发出一问。彼时我比龙雅歌修为更
高,依着道心却要忠心不二,舍身拼命去保她周全,道理何在?我又凭什么要
「忠」?这便是我的道心一问。」
苏血翎早有答案,不需宁尘多问,她继续说道:「我们合欢法纲精妙非凡,
直指大道,能助龙雅歌寻得真诀传人便能完整法纲,这是动念之始。而后我与她
情同手足,亦知她胸怀大志,这忠的便不是一个宗主之位,而是彼此之情。」
宁尘听在耳中,暗暗感叹。这答案听起来轻描淡写如此简单,仿佛是任何一
个人都能讲出来的道理,可落在修士自己的修行之上,却非得从心而发才能解去
心结。
只是不知自己何时能摸到眉目……宁尘一边想着,一边沉念去观自己气海。
浑没想到,那逆行金丹不知何时竟平静下来,虽逆转依旧,但其势之微却几
不可查。飞来青岚江这边的时候,那逆行金丹还转得跟小陀螺一样,半天功夫就
忽然生出变化,必然和自己救人有关。
宁尘忍不住嘿了一声。合著闹半天,真就得是扶老太太过驿道才好使?这以
后天天做好事当文明标兵,岂不是几步跨到道心大圆满?
宁尘通晓这一节后,反倒真正生出了「一问」。
为了提升境界行善,那行善就只不过是求功求利的工具。只有从心而发,抛
却功利,才能真正心行合一。可想做到这一点何其困难。悟到此节之后,每每见
到行善之机,就必然生出「目的心」,善举也变作了谄媚。
所以那一问便是:这该如何是好?
答起来也简单:凭本心行事,不去多想即可。
答起来简单,做起来却难如登天。人不就是这样么,越不叫自己去想,偏偏
就没办法不想,非得是有机缘大彻大悟一番才能堪破此节。
说是「从心」,可当初为了救霍醉,绞尽脑汁制住燕七栀,又是怎的不从心
了?为何还是闹得金丹逆行?宁尘如今复盘,恐怕只在自己临走时对燕七栀那一
句:「对你不住。」
所以想要「从心」,也有捷径。哪怕有愧,也可以自己找个万全借口。皇寂
宗是敌非友,那燕七栀先前还对自己严刑拷打,自己反而制之,于理来说无从指
摘,只是于情有碍。如果能哄得自己过了这道心坎儿,大概便不会金丹逆行。
只不过如此这般,那【我道】也即是【痴我】之道了。自己骗了自己,道心
虽无损耗,却又能蒙混多久?宁尘忍不住嗤之以鼻,真想得成正果,非得走那【
真我】之道不可。
弗一想通,宁尘只觉得全身一震,气海中逆行金丹竟戛然而止。他化出一问,
又择定真我之道,使得伪丹骤然凝实,缓缓恢复正旋,眼看就要成就饱满。
宁尘心中欢喜,忍不住大叹一声。自己都他娘灵觉后期了,这才真正结成圆
满金丹,说出去都叫人笑掉大牙。眼下三五天功夫金丹便能夯实,只要不去主动
双修恶采,今后哪怕有些差池也再不至失控逆行。
至于如何解那一问,但叫它来日方长吧。
「好阿翎,亏得你及时提点,更得好好叫我亲亲你啦!」
宁尘把手一招,把苏血翎唤到自己桌子一边,夹了一口鱼肉喂给她吃。
原以为亲箸相喂尽显亲昵,没想到阿翎把头一撇:「我不吃。」
「啊?为什么?」
「不干净。」
宁尘低头看了半天:「哪儿不干净啦?我都吃好几口了,挺好吃的啊……」
苏血翎垂下眉去:「吃进去不干净。」
宁尘哑然失笑。这船家备的都是现捞现捕的河鲜,凡人吃食不似灵兽仙植那
般纯净,其中无法炼化的杂质颇多。吃到腹中的杂质多了,总要向外排的不是。
苏血翎元婴修为早已练就辟谷不食,非是灵力精纯的仙肴才不入口,真应了
后世那句仙女不拉屎的俏皮话。
「我一个人吃喝有什么意思,陪我吃!」
宁尘不由分说,揭开苏血翎面巾就送去她唇边。苏血翎实在没辙,只好微张
小口让他喂了。
那河鲜味道不错,苏血翎被宁尘强喂两口,无奈之下自己也笃了筷子吃了些。
宁尘倒了一杯船家自己酿的薯酒,喝在口中又辣又涩,他心下使坏,拉过阿翎接
吻,都渡去了她嘴里。给人喝完还多叮嘱道:「不许用真气散酒力!」
阿翎知道他捉弄自己,可心里不知怎地却也欢喜。不多一会儿,一壶酒都被
宁尘连引带劝灌入阿翎腹中。那酒劣而烈之,阿翎喝得双眼迷离,脸上尽是红晕,
硬邦邦的身板儿也软了些,直往宁尘身上去靠,叫宁尘忍不住想要狠狠欺负一顿。
她外面穿着灰扑扑不起眼的短衫长裤,宁尘松了她袍带伸手往里去摸,着手
处又硬又光,不由得「咦」了一声。
阿翎酒中微醺,见他模样忍不住笑出声,自己拨开衣襟去给他看,原来里面
还有一件贴身的夜行黑衣。之前总穿的那套黑衣乃是护卫法袍,除隐匿功效之外
也织入了御敌护身的阵法,而这件紧身的却把所有法织都用在了蹑足潜踪的法术
上。但凡宁尘需要,她将外袍一脱便可施展影遁之术。
这套紧身黑衣乃是魔礁黑鲨的鲨皮所制,那魔鲨潜于海中伺机而动,专以灵
兽仙鱼为食,连元婴修士的神念都能避过,更别说如今制成衣物又嵌织了数种隐
匿法术。苏血翎正是有此物相助,才能潜至燕庭阙身边而不被发觉。
宁尘哄着她把外袍都脱了,只见黑衣与阿翎身体紧紧贴附,臀腹曲线一览无
遗,连胸前两颗乳头都分毫毕现,如同再生的一层肌肤,若不是颜色深暗,简直
如裸体一般了。
宁尘咽着口水道:「我说阿翎,你穿这么一身儿,若是潜入哪处被人捉到了,
还不激的人家淫性大发?」
阿翎笑道:「羽化期以下,没人捉得住我。」
话音一落,就见她身子往前一探,骤然消失在宁尘眼前。宁尘赶忙拿神念去
扫,却全然察觉不到阿翎所在,这才心服口服道:「你跑哪儿去啦!快出来吧!」
扭头一看,一团黑雾竟从宁尘影子里剥了出来,眨眼一晃恢复了阿翎模样,
无声无息,无风无波,端的是神不知鬼不觉。
宁尘张大嘴:「这便是影遁?」
遁术算在身法之内,乃是灵觉期往上才能修习的法术。与平常身法比起来,
遁术只胜在隐秘诡奇,尤以剑修为尊。剑修修至人剑合一之境,可神意化灵融入
剑光而遁,乃世间最常见之遁术。其余诸如水遁火遁,无非是海外仙岛中修士亦
或避灾避险时所用,通晓者人数不广。
然而外道暗修掌握的遁术却大不一样,当日阿翎在万法宗带宁尘以心尖精血
施血光遁法,求的便是借血光凌厉,好在数名分神期敌手的阻拦下抢出一段距离
激发脱身玉珏。方才用的影遁之术也是一般,不求速度,只叫人无从感知。抢占
先机也好,轻身远匿也罢,当真无往不利。
宁尘见猎心喜,央求道:「阿翎教教我吧!这功法实在有趣!」
「你若要学,我自然教得。只是想要弄得如我一般,非得有这件法衣才好。
你想要,我就脱给你穿。」
那本就是阿翎的宝物,自己只是好学心起,自然不能夺人所爱。他一摆手:
「回头你教我个皮毛就好,衣服我不要。倒是不知,这衣服如何脱得?」
阿翎不必说话,伸手在脐上三分轻轻一划,露出一条缝来。原来这套黑衣仍
是分得上下两件,只在中间以法力相接,这才看上去天衣无缝浑然一体。
宁尘将她搂过来从后面抱住,也不急着把手伸到衣服里面,只隔着那薄如蝉
翼的鲨皮去摸阿翎。阿翎身材修长,偏偏那对鸽乳在宁尘女人中最是小巧,尚不
如洛笙那对早熟的奶子。可如今叫这紧身的衣服一挤,仿佛还大了半分似的。
一手揉她奶子一手捏她屁股,宁尘兴致盎然,问道:「先前说想要霍醉那样
的,又是哪样?」
苏血翎给他三两下捏的微微气喘,强压着嗓子轻声道:「你那日……只插了
她一下,我却见她爽成那样子……我……也想试试。」
她本是个冷硬性子,如今和宁尘亲密无间,这才拼了命说出这么一句。宁尘
闻言爱的她更紧,手上忍不住多用了两分力,揉得阿翎嗯哼一声。
伸手就去扯她裤子,那鲨皮弹性甚强,不费吹灰之力便拉到大腿,露了白花
花的屁股出来。宁尘把手伸到阿翎牝户之间探了探,不过微有潮意,丝儿都拉不
出来,知道是火候未到,便抱着那白白嫩嫩的屁股蹲下身,拿舌头去舔。
「什、什么东西?!」
阿翎往日见着宁尘那根白玉老虎都是硬挺挺的,只等那虎头顶在自己阴门上。
结果硬的没吃上,却来了一条时软时韧的东西往穴口钻,立刻一个激灵想要挣开,
却因宁尘抱着屁股动不得半分。她回头一看见是宁尘亲她私处,心儿顿时化了一
半。
宁尘舌尖从她红豆一直舔到会阴,痒得阿翎连连晃动屁股,口中忍不住道:
「说好、说好是要插我……你别舔了……」
眼见那粉红色嫩穴湿得光亮,宁尘这才站起身来把龟头压在阿翎小屄上。阿
翎与他身高相差不多,最适合站着行淫,她双脚向上踮起,顺着着宁尘最舒服的
高低,举臀相应。倒不需宁尘往里插,她自个儿就用穴儿一口一口将鸡巴含了进
去。
宁尘如法炮制,把鸡巴捅到底,轻磨片刻便往外拔,却只听见阿翎一声痛哼。
她淫水还不够丰润,酸麻间只被剌得隐隐作痛,却不觉多么舒爽。
那日霍醉一棍叫宁尘戳得升了半截天,实是因柳轻菀即刻就要到来,弄得姑
娘心下忐忑又羞又急,刺激之下才有那番酸美。阿翎和宁尘一同腻在舱中无人相
扰,哪里能有那般情趣,自然尝不到什么鲜了。
「有感觉嘛?」
阿翎摇摇头:「不觉有什么稀罕……可能我天生性冷,尝不出滋味……你自
己弄得舒服就好——喔!!」
不等她说完,宁尘又一棍子杵了进去,撞得阿翎一声娇吟,抿着嘴唇准备承
他一番雨露。没成想宁尘操进去又不动了,勾着她腰将阿翎揽在怀里,重新坐回
到桌前。
阿翎好久都没被他碰过,那细窄管腔被玉杵撑得紧紧涨开,龟头也直抵在宫
口上,仿佛喉咙都给顶到一般。结果宁尘倒好,把她抱在鸡巴上插好,自己又吃
开了。
「你……你干什么……」阿翎梗着喉咙嗔道。
宁尘一手叨着菜往嘴里送,一手摸着阿翎滑嫩小腹爱不释手。他将手指往里
去压,隔着她肚子都能摸到里面那根硬物,叫阿翎又多气喘了三分。他又拿手指
头去玩弄那耻间绒毛,给她搓了细细几绺,给阿翎闹得个好不羞。
吃饱喝足,他又拿脑袋从阿翎腋下探过去,推了紧身衣上去露出她乳儿来,
含在嘴里亲了起来。阿翎那穴里含着鸡巴时间一长,这会儿功夫已泌了越来越多
淫水下来,一股焦热在腹中回旋,一点一滴积累着快感,一炷香时间下来已是全
身发紧,再叫他一吃奶子,立时小小去了一次。
那高潮又轻又缓,只叫阿翎肚子抽了两抽便慢慢退去。可那鸡巴依旧顶在腹
中,潮水退了三分不禁又往上涨。心中奇怪,怎么都没被他如何戳弄就能高潮,
莫不是自己天性淫荡?可叫阿翎有些慌了。
「宁尘……我、我到了一次了……你拔出来吧。」
宁尘嘿嘿一笑,搂着她站起来,往旁边床上一倒,抱着阿翎侧躺在榻上,鸡
巴却一直杵在她穴里。阿翎梗着嗓子忍了片刻,见他没有动静,便想翻身起来,
却又叫宁尘大腿一掀压在她腿上动弹不得。
阿翎叫那鸡巴捅在里面恁长时间,心火上涌,也不再顾得矜持,晃这屁股就
想自己动一动。不料宁尘俯身一侧将她压趴在床上,撅屁股都没得地方撅,只能
老老实实含着鸡巴趴在枕头上。
自个儿男人整个趴在自己背后,乳头蹭在被褥上,屁股也叫他怼得死死的。
阿翎只觉得全身都来了感觉,恨不得叫宁尘狠狠操上百十个来回才能舒坦。
可宁尘这么一趴又是半个时辰,愣是纹丝不动,把个苏血翎弄得喘如风箱,屄里
的那根鸡巴每每跳上两下,她便要去上一次。
一个下午,宁尘鸡巴不过前后总共挪了两三寸,苏血翎已吃了十来次的小高
潮,整个人都快迷糊了,口水不自觉把枕头湿了个透。
「主……主君……别再……唔!!阿翎……阿翎又到了……」
眼看身下的姑娘已软似烂泥,声儿腻的发甜,宁尘这才咬着她耳朵道:「不
馋霍醉那一口儿了吧?这样弄,阿翎可喜欢?」
「嗯嗯……喜欢……你拿出来吧……」
一次激烈的泄身都没有,半天下来全是一波又一波的小高潮,这滋味比酣畅
淋漓一场欢愉更加耗人,苏血翎只觉得自己骨头缝都给磨得酥了,全身上下已敏
感到极致,甚至稍微动弹一下子都会要再去一次。
然而只听宁尘说:「可我还没吃饱呢?」
「唉?」
苏血翎刚一愣,宁尘已扶着她腰起了身。阿翎连忙随着改换姿势,跪在他身
前撅起屁股来。宁尘忍了一下午也不再收着,薅住苏血翎腰际狠狠操了进去,那
股间蓄得汁水一下子喷出来,殷红一片,那血沁柔肠的名器早活泛了。
阿翎禁不住一声大叫,又到一次,她惊恐其他舱里有人听见,连忙一口咬住
脸旁那湿漉漉的枕头,苦苦憋住了呻吟声。
宁尘两只手擒着那紧绷的腰身,鸡巴不断犁过不能再熟悉的阴道,噗噗撞在
阿翎屁股上,将她推的前后摇晃不休。只褪到大腿根的鲨皮裤裤裆已滴滴答答积
了慢慢的淫液,随着宁尘抽插竟水波荡漾起来。
阿翎伏在被上,死死把脸埋住,却也盖不下那「恩恩呜呜」一连串淫叫。宁
尘伸手抓着她后脑头发,硬把她提起来:「阿翎呀,你这样我听不到你叫呢。」
阿翎满脸都是沾染的口水,回过头来凄然望着宁尘哀求:「主君!主君!我
忍不住!会叫旁人听到……」
「听到又如何?他们既不知道我们是谁,你又掩了面目,怕的什么?」
他露出坏笑,拽着阿翎头发不让她趴下去捂嘴,腰腹用力,噼噼啪啪撞得更
加起劲。
苏血翎无奈只能咬在自己手臂上堵嘴,刚堵上一半又叫宁尘躲了一条手去拽
着,她已忍到极限,没得半点办法,樱口一张再也停不下来。
「啊——啊——主君!!主君!!啊!!噢噢——那鸡巴、要把我、里面都
熨平了!唉呀!!啊啊!!主君!!阿翎、阿翎喜欢——喜欢你——喔!!噢!!
太、太深了!!啊啊啊——求你——求你也喜欢阿翎——喔!!到了——阿翎要
到了!!今天、今天第十八次——到、到了——唔唔唔!!」
那撑着身体的单手再坚持不住,胳膊肘一弯软了下去。宁尘怕真扯痛阿翎头
发,连忙将手一撒,她咚一声栽倒在枕头上,不省人事。
冷言冷语苏血翎,叫宁尘花了一下午时间调教,终是被他揉捏的心尖失掣穴
儿花开,精神迷乱之间把一肚子淫语都操了出来,恐怕等她转醒之后,现在说了
些什么一句都不记得了。
宁尘怼了她宫口最后一下,舒舒服服在她穴里射了。苏血翎早晕了过去,被
他这么一射又浑身颤了几下,迷迷糊糊说了几句什么,却也听不真切。
为了叫她身子不倒,宁尘还一直捧着她屁股呢。等给她灌完精,宁尘拔出屌
来立刻就将鲨皮裤子拽了上去,紧紧包住了阿翎的臀儿。
昨夜赶路未眠,又操了整整半天,宁尘抬眼一看外面天都黑了。他哈哈一乐,
抱着苏血翎一起滚在踏上,摸着她滑溜溜的夜行鲨衣睡了个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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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血翎天明转醒,手酸腿麻,后脊梁从上到下说不出的酥软通透。往旁边一
看,宁尘与自己抵首而眠,睡相憨态可掬。她心中柔情一片,抱着他的手不禁紧
了几分。
忽觉身下小腹一片炽热,她轻轻腾出手来往下去试。却不知宁尘一股热腾腾
阳精还蓄在她穴里,被那紧身鲨衣封在里面,她这么一掀裤腰,那浓精立刻从穴
咕嘟咕嘟溢出来,流的热乎乎粘稠稠一片,都叫那夜行衣裹住在屁股大腿上。
她又羞又气,见宁尘眯缝眼正看她,抬手推了他一巴掌。
宁尘可不惯着,乐滋滋起身把阿翎按住在床上,脱了裤子竖起鸡巴,这一天
是把她从白天操到晚上。百十个姿势都用遍了,从头到脚都日透了,把个苏血翎
干得服服帖帖,一身初尝人事的青涩都揉成了美娇娘的软腻痴缠。
宁尘仍不算完,还次次都故意出在阿翎裤子里,裤腿儿都快灌满了才罢休。
开始还不高兴的,可一番摆布欺负之下,宁尘却发现她越欺负越软。最后一
次强行往她腿间射精的时候,她自己穴儿一抽竟多到了一次。
「原来阿翎喜欢叫人欺负呀?」宁尘亲著那已经喘得发冷的嘴唇,逗她道。
阿翎早没了力气,只垂目道:「嗯……你怎么欺负……我都高兴的……」
「那,不许洗,我叫你清你才能清。」宁尘隔着那紧身裤摸来抚去,隔着裤
子也能试到那自己至阳之物暗暗在里面发热。
阿翎咬着嘴唇,对他双眼缓缓眨了一下权作应了。半个身子裹满了他的精液,
苏血翎只觉得热血上脑,心口怦怦直跳,却是别有一番情趣。她扭过身去,暗暗
摸了摸热乎乎的小腹,呼吸不禁又急促了几分。
转过天来清晨,眼瞅着黎州船坞就要到了,宁尘也不好一直与阿翎宣淫。他
们收拾停当,阿翎穿好外面布衣布袍,两人一同去到甲板上吹起凉风,也看看黎
州两岸风貌。
眼看河港已入目力所及,客舱中修士都耐不住聚在了甲板上。一时间人头攒
动,吵吵嚷嚷,船上稍微热闹了起来。
「怎的有一股骚味?闻到没?」
「船上捞的鱼吧?大惊小怪。」
苏血翎听得不远处两名修士对话,也不知是不是闻到自己腿上气味,顿时面
红耳赤,直拿手去推宁尘的腰。
忽然,船舱中走出一人,两旁修士连忙避让,都躲在离那人三尺之外去了。
宁尘先前扫过一遍,满船也没一个金丹,此时出来这人亦是凝心期,可偏偏
一身杀气凛冽,不禁令人侧目。
宁尘定睛观瞧,但见一女子头戴斗笠,下挂黑纱遮了面目。她长发及臀,怀
揣长剑身穿暗色劲装,昂然伫在船舷边上,静静只等行船靠岸。除去斗笠,那打
扮和阿翎在合欢宗时倒有七分相似。只不过阿翎冷若寒冰,她却一身锋锐,像把
出鞘的刀。
见宁尘注意力往那女子处飘,阿翎便开口道:「是诛界门的人,我识得她袖
口的纹饰。」
「哦——————没听说过!」宁尘两手一摊。
阿翎笑笑:「中原腹地的小宗门,离远些的地方就没有几人知道了。只不过
因是少有的暗修宗门,我才会识得。」
世间皆知,暗修一途难成大道,能修到元婴已是千载难逢。暗修还专门凑了
个宗门,分明就不是冲着修行本身去的,不过培养了一帮供人驱使的工具。
「那诛界门的人厉害么?」
「颇有些手段。暗修本就长于杀伐,她那样一个凝心期,越阶杀人轻而易举。」
「与你相比如何?」
「粉刷乌鸦,墨染鸬鹚。」
苏血翎不动声色,嘴上却不饶人。她虽是暗修,修的《合欢烈血决》却是比
玄门正宗的心法还要强横的神功,平日里争斗时所使的那些暗修法门,被烈血决
大法力在后面一架,直如宝珠弹雀、牛刀杀鸡。
讲到自己外道一门,阿翎不禁话也多了几句:「他们诛界门多以出借杀手为
利,行事诡秘冷峻,在中小宗派间颇有威名。但看那女子,头发留得那么长,碍
手碍脚,杀气又如此张扬,便知她修得偏了。如她这般,距离三丈都能遥感到杀
气纵横,只会多惹耳目,平添警兆。」
「你当初也好不到哪儿去哇。」
「在合欢宗行的是护卫之职,自不需遮掩。若真要主动出手,必然要收敛气
息假作低阶修士,以期狮子搏兔,扮猪吃虎。」
宁尘点头称是,苏血翎在合欢宗时不显山不露水,宗门弟子只知宗主身边有
个护卫,存在感极弱。不像这姑娘,往那一站尽拿气势唬人了。
就在这当儿,一阵凉爽爽江风吹过,撩起那女子斗笠上半边黑纱。一瞥之下,
叫宁尘眼前一亮,见那女子淡扫蛾眉剪水眸,小高鼻子朱红唇,生的妩媚清凉,
不说是绝代佳人,也多少有些沉鱼落雁的意思。只是不知为何,她腮帮子努着太
阳穴鼓着,浑身憋了一股狠劲儿,好像跺上一脚能把这船跺翻了似的。
临了黑纱落定之前,宁尘才注意到,那绝好佳人的耳朵上有着半边残破,还
在脸颊下颌处顺下来一道细细疤痕,应是争斗时叫人划了一刀留的伤。
「喜欢?我把她捉来给你?」
耳边厢阿翎一句话把宁尘唤醒过来,宁尘以为她说笑,横了一眼,却见她一
脸认真,吓得宁尘赶忙摆手:「你别耍疯,我是那样人儿么我!」
「诛界门的八成不是什么好人,手上都有血债。你若想要她,也不会损道心
……」
「行了行了,你说这话我都觉得挺吓人的。」宁尘咂么过味儿来,阿翎话里
话外多少有些阴阳怪气。于是扭头不再去看那边的女子,只趴在栏杆上犯懒。
阿翎看他这模样,鼓了鼓勇气,趴到他旁边小声说:「那我问你件事,你不
许生气。」
宁尘第一次听阿翎这样说话,于是好声应道:「阿翎这么好,我怎么会生你
气。」
阿翎抿了抿嘴:「霍醉和我比起来,你是不是更喜欢她?」
宁尘后脑皮发麻,愣没想到还能问的这么直白。他脑袋里电光石火,心说这
可得小心应付,一句话说偏可就伤了姑娘的心了。
「你不要琢磨话儿哄人,只与我讲实话……我有了分寸,今后也知道该如何
自处……」
宁尘轻叹一口气:「阿翎,喜欢这事儿断不是能比来比去的,非要去称分量,
那可就弄错了。我这心呐,好比就是一盆毛血旺——贪脆的,吃口毛肚;贪鲜的,
咬口鳝丝。你问我是喜欢毛肚还是喜欢鳝丝,那我只能说,我喜欢的是这盆血旺。」
阿翎似是没怎么听懂,讪讪问:「我是鳝丝还是毛肚?」
宁尘实在憋不住,噗嗤笑出声来:「醉儿与我喝酒谈天,最是投脾气;可若
有生死抉择需得有人依赖,有你陪在身边,我就多了一万个踏实。怜晴伺候得我
舒心,洛笙熏染了我无邪。咸的甜的辣的酸的,又能如何去比?你们每个人都给
了我旁人比不了的。」
阿翎唔了一声,不再说话。过了半天,才又小声道:「你在我面前都不说更
喜欢我,那就肯定是更喜欢她了……」
宁尘一拍脑门,半天口舌全白费了。
别看阿翎少经世事,直觉却是犀利。自己叽里咕噜一大顿,人家都不往心里
去,只侧眼一扎便给自己捅破了。
不过阿翎说完也没有面露不悦:「我身为影卫,本就没奢望许多,主君对我
不离不弃,视若掌中之珠,我都知晓的。方才又特意拿话哄我,真心我鉴。我只
多问一句……我,是她替不了的,对么?」
宁尘心中感动,捉着她手亲了亲:「阿翎在我这里,自然无人能替。」
阿翎爽爽嗯了一声,贴着宁尘与他厮磨半天,冷不丁又突然说:「那龙鱼儿
与霍醉……你更喜欢谁?」
宁尘身子一震,全不用思忖,只哀声道:「龙鱼儿。」
让柳轻菀这等外人说起她,宁尘什么都不多想。可从阿翎嘴中说出她的名字,
宁尘似是瞬间便重历了一遍合欢宗之情切,万法宗之凄烈,一股焦灼情绪难以自
制。
阿翎望见他模样,忽觉心安,只紧紧搂住他胳膊:「我们去寻她回来……寻
她回来……」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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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行靠岸之前,不少修士已耐不住这片刻等待,仗着岸边水浅无有大碍,纷
纷跃下船去自己御了风。宁尘苏血翎也有样学样,拔去空中往黎州腹地飞去。
青岚江边水草丰茂郁郁葱葱,不曾想往深处飞不过半个时辰,身下的绿油油
的草地便逐渐被枯黄色吃尽。抬眼望去,眼前竟是一片望不到头的戈壁滩。一路
上怪石嶙峋,稀稀落落生长着些许刺灌枯木,时时能瞥见人畜鸟兽的骨骸散落。
寒溟璃水宫所在怒州横空山脉,足有半个昆仑大小。这么一座山脉正横在黎
州界上,吞了打南边来的湿气,只留下重重干风吹遍黎州土地,落得个久旱少雨。
离水脉稍远些的地方,便尽是这般灰黄色的荒地戈壁。
飞到半路歇息的时候,宁尘口渴去掐聚水决,掐了十来次一共才聚了三五口,
这地方当真干的要死。好在先前看过地图,柳轻菀说的铜林镇已距离不远,再忍
些时候怎么也到了。
前面渐渐有了被人踩实的商道,二人不愿招人眼目,便从空中降下,沿着那
土路又走了些时候,终于在前面光秃秃的石岭环抱处望见一座大镇。
这铜林镇远比宁尘想的大,也比想的更加繁华。旁边那道岭子虽然不高,却
连绵两百多里,其中产出不少稀有矿石。依傍着天赐宝地,又处在戈壁滩的交通
枢纽上,铜林镇在黎州也算数一数二的重镇了。
镇外面黄土漫天,里面却开凿了十数处泉眼。镇民们精心规划,把泉眼之间
相互挖通成小河流转,又借此往镇子边儿上种了一大圈防风林。虽然仍是挡不住
黄土垫道,镇里却是生机盎然。黄土屋布满了绿油油的藤蔓,道两旁也都是青爽
爽的杨柏。
进到镇里,呼气儿都顺畅许多。宁尘跑到小河沟边捧水洗了把脸,这才将一
路上积的土腥味抹了去。
黎州沧凉,不利耕种,虽然借着凿泉引水铺了几十亩田出去,镇民们终究还
是不靠种地吃饭。不似中原腹地有修士助得风调雨顺,大多修士不爱在铜林镇这
种地方盘桓。就看这镇子里的人吧,被夹着土的干风吹出了一层老皮,有种说不
出的愁苦模样。
况且这交通枢纽之地,行商极多。行商嘛,走南闯北,要是没一脸横肉,怕
走不了几个镇子就被人连哄带骗薅光腚了。他们聚在镇子外围,宁尘刚从镇外走
进来的时候,被他们拿凶神恶煞的目光剐了半天,不知道还以为进了土匪窝呢。
可是此地倒是孩子不少。孩子们小鼻子小眼也不去镇外劳作,一个个都还挺
水灵,不似此地成人那般苦大仇深。他们哇哇叫着从街这头窜到路那头,玩得不
亦乐乎。
有一十岁上下的小子玩得疯了,一脑袋撞上前头一个行商,恰捅了他膝盖窝,
给他撞得一个踉跄差点没跪趴下。那大汉横眉竖眼,一把捞住小孩搡在地上。
「我日你娘的小兔崽子,找死!」
铁塔一般的汉子抬脚就踹,一脚踢得小孩大哭起来。他一脚之后不算完,逼
上去还待动手。周围有镇民面露不郁,只忌惮那汉子凶蛮不敢多语。
宁尘刚想动作,只听有人「咄」的喝了一声。旁边人都抬头看,却是一名四
十多岁的教书先生。那先生穿着白底黄纹长袍,手持一把折扇,快走几步来到近
前:「小孩子顽劣,不过冲撞一下,何必下此狠手!」
大汉的蒲扇巴掌张开了怕是比那先生的头还大,谁知被他呵斥了一句人却缩
了,口中连声道了不是,扭头赶车便走。
看双方表情,这教书先生与大汉并不相识,多半是身上服色表明了是出自某
座书院的。那先生一句话便能将这些行商喝退,可见其书院倒是在周边地界甚有
威望,闹不好是哪个修行进境无望的老修士办的。
众孩童一拥而上,缠着那先生撒娇。那先生摸摸这个脑袋拍拍那个肩膀,嬉
笑声中被众童儿簇拥着走了。
铜林镇这地界多少有点穷山恶水,可孩童们倒是天真烂漫,足见得此地邻里
和睦家中亲善。宁尘点点头,听着孩子们那笑声,心情敞亮了不少。
下午头上,太阳甚是有些毒辣,宁尘他们不怕,老百姓可受不了,一个个蔫
儿了鸡的躲在屋里不动窝,看不到多少行人。宁尘找人问了两嘴吴少陵的大名,
三拐五拐,寻到了他当铺所在的那条街上。
这趟街算是铜林镇最热闹的去处,三个路口首当其冲各立着一座大酒楼,沿
街大大小小十几间客栈叫行商的客人住得足足够,还有什么绸缎庄、南果店、茶
楼赌坊应有尽有。宁尘沿着街走下来,路过吴少陵那间吉兴当铺的时候却没停脚,
只不动声色地从门口慢腾腾掠了过去。
上次叫柳轻菀坑了一回,这次宁尘可不能再当愣头青,得先仔仔细细摸些底
才行。当铺最怕闲杂人等乱串,所以门脸儿修得极为严实,宁尘顺着缝儿往里去
看,却也瞧不真切。
好巧不巧的,他刚一脚从门口滑过去,就有俩小厮抬着躺椅拎着茶几送到门
口布好,紧接着大咧咧走出来一位,优哉游哉躺了下去。
宁尘连忙脚步一歪,往吉兴当铺斜对面的一个面摊儿坐去。他选了个正对的
位子,叫摆摊的做上两碗烂肉面,宁尘这才不动声色地打量起那人来。
那人穿着一身青袍,那袍子看着素净,却是一身仙织,可不是老百姓买得起
的东西。不出意外,应当就是吴少陵。毕竟一路走来,铜林镇上所见都是寻常百
姓,只见了十来个炼气。宁尘用神念探了探,这吴少陵却有筑基修为。
却不知,凭这筑基修为,他是怎么和柳轻菀勾搭上的。
吴少陵看面相不过二十四五岁,白白净净一股子书生气,头发梳的板板整整,
拿一根玉簪扎好,很是讲究。他躺在躺椅上摇着扇子,时不时拿起茶几上的紫砂
灌几口凉茶,好不自在。
宁尘也不前去相认,一边往嘴里嘬面一边与面摊小老板搭话:「诶,那躺着
的,是吉兴的东家吗?」
这大下午,除了他这一桌也没旁的客人,小老板也是闲极无聊,顺口答音儿:
「对着呢,那就是吉兴的吴大少。」
「之前就听说过你们这儿有一位筑基期开当铺的,还挺新鲜。」
「可不是吗,堂堂筑基期修士和咱们老百姓一道在街上开买卖,放别处说去
谁信呐。」
修行这事要说难也没多难,只要肯费些气力,甭管根基如何,再差的三五年
也能迈入炼气期。无非是老百姓平日里忙着讨生活,腾不出修行的功夫。只要是
家境稍微富裕点的,弄一套基础心法,说入境也就入境了。
可筑基期就不一样了,资质较差、为人愚鲁的往往难以成就,还要拿出钱来
购置丹药。不然光凭自己,一修修个四五十年筑基,也怪浪费生命不是。
不说别的,宗门里筑基期外门弟子,每个月到手的俸银再少也得一两枚灵石。
跑到铜林镇这种黄土旮里开个当铺,顶了天赚些金银出来,吃喝拉撒逍遥自在倒
是够用,修行资源可就别想了。
宁尘继续勾话道:「吴大少心也真够宽的啊?年纪轻轻筑了基,就撂这儿享
起清福来啦?」
「哎呦,你是不知道。听说是惹麻烦了,宗门待不下去,这才跑到我们这儿
落得脚。」
「他人咋样?」
「没啥说的,既不欺男也不霸女,最多好喝口花酒,俺们邻里之间处的好着
呢。他和那些修士还留着门路,买卖开得好极了,偶尔来我这儿吃碗面,出手也
大方。」
「他来这儿多久了?」
「怎么着都有小十年了吧?那时候我还没娶媳妇儿呢……」
那老板絮絮叨叨开始胡扯些没用的,宁尘不动声色给他打发了,心中多少有
了计较。吴少陵看着年轻,实则年龄也不算小。不过宗门中修行起来一晃就是十
来年,心智也不会有多大变化,还得是离了宗门在尘世间打起滚来才成熟些。算
他小时候就修炼得法,那现如今也就当成个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没什么毛病。
打听了这一番,人倒是应该没什么问题,况且再怎么说也不过就是个筑基。
真要干起来,吐口唾沫也把他淹死了。宁尘左右一想,也别墨迹了,最后还
不是要来一出开门见山。
人生地不熟,他到底还是留了个心眼,躲拐角让阿翎影遁在自己影子里,晃
晃悠悠看着似孤身一人,大步往吉兴当铺走去。
宁尘往门里进的时候,那吴少陵躺在那打着呼噜,连眼都没睁,只有当铺头
柜恭恭敬敬迎上来,旁边还跟了一个点头哈腰的学徒小厮。宁尘原来还琢磨,不
如踹吴少陵一脚弄醒得了,可又怕以后用人家的时候脸上不好看,于是只客客气
气与头柜作了个揖。
那头柜恭敬道:「这位贵客,您是典质还是赎当?」
「哦,我代辰州柳七娘,来给吴公子送一封信。」
头柜是个凡夫俗子,根本不晓得什么潇湘楼柳七娘的。可门外头吴少陵却像
屁股下边炸了颗大头鞭炮,噌地蹦起高来。他一步抢进店里,大叫:「老袁!关
门上板停业落锁!今儿买卖就干到这儿!」
「东家……您这……」
「麻溜的!还叫我说第二遍?!那谁!起茶倒水!果盘点心都摆上!」他横
眉竖眼,呜呜喳喳指挥半天,人近到宁尘身前时却脸色一抹,登时化作阳光灿烂
一张笑模样:「远道而来,未能远迎,恕罪恕罪!敢问贵上下?」
「吴公子客气了,在下免贵复姓独孤,排行十三。」
吴少陵嘴上不停,嘘寒问暖。
「十三兄弟一路舟车劳顿,真是辛苦了哇。辰州最近天气如何?风调雨顺?
极好极好。是从羌州过来还是坐得船?哦,走的青岚江啊,江上风景可还能
入眼?」
他满嘴浮言,只待手下人布好茶点,这才手一挥将他们驱出房间,又掐了屏
蔽法决,牢牢护住了两人所在。
展了禁制,吴少陵脸色便严肃起来,拱手道:「十三兄弟,把七娘手书请出
来吧。」
宁尘手腕一翻,从星陨戒中夹出信来,却不急着递他:「吴兄,有言在先。
您看完了信,还望借我一观。若是不允,十三就此别过。」
吴少陵沉吟片刻,点点头:「虽不知十三兄弟为何如此慎重,但我与楼主之
间倒也没什么不可告人的地方。你若执意要看,我与君同观就是了。」
宁尘心中舒快许多,伸手将信递于吴少陵。吴少陵手指运上法决向信上法封
一点,流光一滑,抽出笺来,敞敞亮亮铺在桌上,与宁尘一同观瞧起来。
但见信上几行花簪小楷,俊雅锋锐,自柳七娘亲书无疑。
——此递信者独孤十三
人中豪杰也。
特遣你处调用,请善待之。
别有用心之想,切莫加之。
有不情之请者,望尽心助之。
钱债于你我,自此两清。
书信落款处,秀笔点睛勾了一片柳叶图样,却不留名。
吴少陵点点头,嘴上露出一抹微笑,朗声道:「原来十三兄弟是来替七娘还
债的,那今日便清账吧。」
宁尘一瞪眼:「啊?什么账?」
吴少陵点点书信最后一句:「七娘先前欠了我不少钱,送你过来说是钱债两
清,意思不就是让你带钱来清账的么?」
宁尘一捏拳头,这他妈柳轻菀,又来吃老子的!
脸上却不能作色,只硬邦邦朝吴少陵一笑:「七娘没和我说啊……」
「这样吧,要不十三兄再回去辰州问问,问清楚了,咱们再行会账。」
来来回回这么个跑法也不是事儿啊,宁尘暗自咬牙切齿,心说等着回去了一
定得给柳七娘好瞧。他嘴角抽了两下:「她欠你多少钱?」
吴少陵俩巴掌一翻:「连本带利,二十万灵石。」
二十万对宁尘来说九牛一毛,可就这么愣给人一把一把往下薅羊毛能不疼吗。
他勉强没叫自己露出呲牙裂嘴的模样,俩戒指一点,给吴少陵送了二十万过去。
吴少陵高高兴兴收了,给宁尘又斟好香茶:「听楼主意思,十三兄此行也是
有事要我帮忙?」
「正是。」
「我看十三兄神意坚实,似是已有灵觉期后期气象,可否明示修为?」
宁尘不禁心中暗惊。只因合欢真诀法纲全然不同其他玄法,自己才能遥观旁
人修为高低。可世间其他修士,哪怕高阶探查低阶修为,若不交手,也只有抚顶
搭脉才能探得真切。而金丹以下道心未结,揣度修为更是难上加难。吴少陵一个
筑基期,何谈越三阶观视自己修为?
见宁尘面色迟滞,吴少陵连忙道:「十三兄弟想多了,我不过是痴长几岁,
观人气度行止,勉强胡说罢了。能被潇湘楼主看重之人,绝不会在金丹之下;我
又观你气神勃发,只缺了一份元婴的浩荡,才随意猜了一下。」
说的有理,可宁尘也不至于傻乎乎尽信其言,这家伙说不准也有什么神通在
身。
「吴兄神乎其技,十三佩服的很。我此行黎州,实是在这边有不少事情要办,
还需一个地头蛇相助,哈哈哈。」
他前头话说得彬彬有礼,到最后突然冒出一句地头蛇,可没把吴少陵噎着。
只见他挠挠头,也不端着了:「嘿,十三兄弟真是开口见心。可是说得还真
没错!我吴少陵便是铜林镇头一号地头蛇,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尽管说!」
宁尘早打好了谱,这次来揣了两件事在怀里:一者,搭上一条寒溟璃水宫长
老级别的暗线,龙雅歌若是元神遁来此处被困,多少应该有些蛛丝马迹;二者,
打听妖族底细,若有机会便去南疆一探,从步六孤曦名字入手,弄清皇寂宗祖陵
下血窟真相,也好解决自己肉身之碍。
只是坐下没多久呢,二人说话虽然还算对脾性,倒也不能就这么不遮不掩地
把此行目的和盘托出。宁尘慢悠悠喝了口茶:「小弟初来乍到,地面上的情况不
太清楚,想让吴兄指点指点。」
「好说好说——」
就在这时,突然一阵「咣咣」声音,铺面前门刚上的板子给砸的乱响,来人
使得劲儿极大,砸的门框扑噜噜往下掉土。
吴少陵眉头一皱,掐诀放开屏声阵法,大声道:「谁啊?!没看见打烊了!!」
外间厚厚门板遮得严实,只听得有人闷声叫:「开门!吴少陵!开门!」
吴少陵一个筑基期修士,在这块也是有头有脸的,被人隔着门叫号,也不耐
烦了:「谁这么不长眼啊……今日有客!你明天来!」
外面就跟没听见一样,砸的更起劲儿。只听咔嚓一声,门板竟然给砸得碎了,
只因铺子有法阵还护,那碎裂的木板仍凝在一起不见散落。
「他娘……」吴少陵横鼻子竖眼,嘴里含了句脏话,碍着宁尘面子没吐出来。
他无奈朝宁尘一拱手,快步往门口走去。
宁尘也不好就这么坐着,站起身凑到门口去看究竟。
吴少陵手扶门板,大声道:「到底是谁!报名!」
「是我!你开不开门!」
吴少陵这回勉强听了个真切,怵然展眉,嘴里「哎」一声把阵法灭了。法阵
一消,那饱经风霜的木板门立刻哗啦啦散了一地。吴少陵这边往里一让,外面那
个砸门的一脚踏了进来。
宁尘一看,这不是那个被阿翎看不起的诛界门暗修女子吗?他感觉到脚下影
子轻轻一晃,仿佛阿翎哼了一声似的。她飞得不如宁尘他们快,却不似两人这般
慢悠悠四处打探,下了船直奔吴少陵处,于是赶了个前后脚。
吴少陵讪讪道:「楚楚姑娘,你这一来一回真够快的啊!可也犯不着把我门
砸了呀!」
女子摘了头上斗笠,及臀长发随之一舞,只见她眉头深皱目光带刀,厉声道:
「谁让你不开门!」
话音刚落,她眼一斜看到站在一旁的宁尘,不禁一愣:「是你?」
宁尘负手而立,也不应她。吴少陵则回过神来:「怎么?你认识十三兄弟?」
女子道:「坐一条船来的。江上有船被蜃蛟毁了,他爱管闲事,把人都救了,
出尽风头。」
「哦?」吴少陵闻言眉头一挑,「救的都是凡人?」
「废话!」
吴少陵轻轻点了点头,似是暗自赞许,眼却没往宁尘这边看。
女子又问:「他来你这干什么的?」
「十三兄弟是我远来的客人,方才与我相谈正欢,你就……」
女子不等他说完,扭头冲宁尘道:「你出去。」
宁尘皱了皱鼻子,也不动窝:「不会好好说话是怎么着?」
女子狠狠瞪他一眼:「别给你敬酒不吃!」
「敬酒?也没听见你说个请字,可能是文盲识字不多。」宁尘才不惯着她,
淡淡扔出一句话。
女子细眉倒竖,手往剑柄去伸。宁尘影子里一阵涌动,他不动声色点了两下
脚后跟,安抚下了阿翎。
吴少陵眼疾手快,一把按住女子手腕,「哎哎哎,无冤无仇的,犯不着犯不
着!楚楚姑娘,稍安勿躁。」
女子抬手将他手甩了,立在那里杀气腾腾。吴少陵将她挡在身后,与宁尘执
腕道:「十三兄弟之事本应尽心竭力,无奈事情来的急,海涵,海涵!你看这事
儿……可否去门口一等?」
吴少陵说话了,宁尘也不再硬杠,瞥了那女子一眼踱出门去。
身后屏蔽阵法又起,遮掩了屋内声音。别看这凡人镇中小小一个当铺,使得
法阵竟颇为高级,非是元婴以上无法查探,想来吴少陵的买卖与修士来往甚密。
奈何宁尘的神念却不是只有灵觉期。他背对着铺子,神念钻了进去,把里头
的情形扫了个一清二楚。
那女子见宁尘走了,也不再磨蹭,两步来到柜上,掏出一个袋子咣叽扔了上
去。
「五千灵石,都在这儿了!东西拿来!」
平常修士交易,都是直接用神念扫出数来与对方戒指对接。那女子直接撂了
袋子出来,算账可麻烦多了,她不图别的,只为给吴少陵上眼药。
吴少陵也不生气,回后边拿出来一卷羊皮画轴。女子一把抢过,铺在桌上仔
细看起来。吴少陵坐在柜台后头一脸风轻云淡,点数着那五千灵石往自己戒指里
收去。
宁尘神念看得真真儿的,那羊皮纸上乃是一个大宅略图,一间间屋舍、一片
片院子、一进进围墙,都画得再详细不过。女子仔仔细细看了半炷香功夫,凭神
念把一应细节都印在识海之内,这才将画轴递回给吴少陵。
她扭头要走,却被吴少陵喊住:「楚楚姑娘,虽不该我多嘴,但万事小心为
上,若能静心多筹划些日子,或是大有不同。」
女子冷冷道:「你知道我要干什么,就叫我多加小心?顶讨厌管闲事的!」
她扔下一句话,拿手向门口阵法点指两下,叫吴少陵给她开了界壁,大步迈
出门去。
宁尘正背对门口抄着手,被她厉声喝了一句:「闪开!」,这才慢悠悠偏开
身子让走了她。
看着那凌厉身影转过拐角不见踪影,宁尘重新走进吉兴。吴少陵坐在柜台后
头刚刚数完钱,一边把兜栓了一边嘬腮:「娘的,还少给我八枚!」
宁尘看他模样好笑:「要不你再数一遍。」
吴少陵先前文绉绉的架子也放下了:「可不爱再费那闲工夫。方才真是让十
三兄见笑了。」
宁尘笑笑:「不碍不碍。刚才那女子是怎么回事?脾气够大的。」
「楚楚姑娘前些日子来黎州办事,上我这里寻买一件物事,无奈钱不够,只
得急急忙忙赶回宗门筹资。许是耽误的时间长了,心中焦急。」
倒也说得过去,宁尘点点头:「她姓什么?」
「姓楚啊。」
宁尘一愣:「全名叫楚楚楚?搁这儿射飞镖呢,嗖嗖的。」
吴少陵哈哈笑道:「嗨,她闺名楚妃墨,先前在这边盘桓,我原想将她喊得
亲近些也好打打关系。可她只一意让我叫她楚姑娘,我还个价,才叫她楚楚姑娘
的。楚楚动人,这不叫着好听,拍拍马屁嘛。」
宁尘哼道:「不过一个凝心期,可真够横的。」
「哎呦,兄弟你境界高深,都是与七娘这般人中龙凤厮混,自然不清楚我们
下边儿的情况。你想想,一州之地人口千万上下,金丹满打满算不足百人,大都
聚在宗门之内,在外头招摇的可不就是凝心期的多嘛。」
宁尘知道他说的有理,又问:「看她服色是出自诛界门,莫不是来你们这儿
杀人的?」
吴少陵目光一冷:「我猜也是,十三兄目光如炬。只不过祸从口出,咱们还
是得小心说话,万一叫人听见,再连累了我们。」
「吴大哥所言极是。」
吴少陵上前拍了拍宁尘胳膊:「十三兄弟,你可有地方落脚?若是还没寻到
地方,不如就在哥哥这里下榻。」
宁尘满脸堆笑:「实在不敢如此叨扰!我已看好一处客栈,离此不远。」
虽然住在吴少陵这里说话方便,但毕竟不是还有一个阿翎吗,总不能让她在
影子里一蹲好几天。
吴少陵也不强留:「那今晚当哥哥的在登嬴楼设下酒宴,给十三兄弟接风洗
尘!可不许再推脱了。」
「有地方蹭饭还有啥说的,我饭量大,可别再把吴大哥吃心疼了。我这边还
带了护卫一名,晚上同去的话吴大哥可别挑我的。」
「来来来,都来!」
两人嘻嘻哈哈把场面话说得通透,吴少陵将宁尘送到门口,脸上堆满笑瓤一
直目送他走到街尽头才转身回去。
宁尘挑了僻静处走,阿翎趁周围没人,从影子里滑了出来。
「晚上我非得要去吗?」
「这边事情不会完的太早,叫你与吴少陵认识,也有传话递物等需用之处。」
阿翎点点头,又见宁尘面色不郁,于是关心道:「怎么了?」
宁尘嘶了口凉气儿:「我总觉得柳轻菀给吴少陵那条儿,写的哪里有些不对。」
「哪处不对?」
「说不上来……感觉那句子写得别扭,字里行间似有什么猫腻。而且柳轻菀
富得流油,为何会欠他的钱?」
阿翎于书文一事不很精通,便没说话,只由得宁尘在那里自己嘀咕。
到了晚上,宁尘在客栈换了一身翩翩公子衣,阿翎也穿了件颜色稍微鲜亮些
的长尾氅袍。两人寻着登赢楼去了,刚拐过街来,就看见吴少陵已亲自等在酒楼
门下,当真做足了礼数。
他望见宁尘身影,立刻就往前迎,却一眼瞥见宁尘身后的苏血翎,脚步不由
一滞。苏血翎黑布未摘,也不怕他直勾勾这样来看。
「这便是十三兄弟的护卫?真是英姿不凡!敢问姑娘芳名?」
苏血翎自也是早编了假名,闷闷道了声:「阿青。」
「青青淡草芳,拙锋秀内藏。好名字好名字!」
吴少陵拍马屁的功夫炉火纯青,简单一个名字都能捧成这样,既哄得人高兴
又不失文雅,可叫一个不露声色。宁尘如今也是看明白了,此子绝非是能在铜林
镇这种地方碌碌残生之人。
宁尘也与他寒暄几句,吴少陵却不见引客上楼。他恭声道:「也是我思虑不
周,先容哥哥上去安排些个,才好叫兄弟入座。」
说着他便拱了拱手,先行进了酒楼里去。宁尘心中纳闷,多少生了些警惕,
不多时却见五名花枝招展的女子飘飘渺渺走出来,往长街斜对过的青楼去了。他
哑然失笑,原来吴少陵安排了姑娘给他陪酒,突然又见自己的护卫竟不是男子,
可不就愣了。
若只是寻常女卫也就罢了,偏也叫他看出阿翎修为不凡,猜测她断不会是给
主人暖床叠被的那种奴婢,于是赶忙上去先把姑娘请走了,免得惹她不快。
吴少陵行的周全,宁尘却知道阿翎根本不往心里去。饶是如此,他仍与吴少
陵换了换眼色,暗暗夸他眼力有劲。
登赢楼最敞亮的一个雅间,双方宾主坐定,须臾间小二便布上菜来。宁尘定
睛观瞧,那菜式精巧香气四溢,但毕竟也是百姓寻常吃食,可端上来的几壶酒却
颇为不凡。他翕了翕鼻子,登时闻出那酒乃是仙酿。
「吴大哥,那酒可不是这小小登赢楼能有的哇!」
「哈哈,十三兄弟也是个好酒的?实不相瞒,这是哥哥我珍藏仙酿【雪香凝
】,乃是横空风吟山出产的雪莲酿造。平常客人来访,我可舍不得拿出来。」
宁尘心中有所计较,也不藏着掖着,只用玩笑话道:「哎呦,我与吴大哥刚
刚相识,吴大哥就这般相待。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吴大哥怕不是要依
仗我的修为,去偷什么天材地宝吧?」
吴少陵抚掌大笑:「十三兄弟尽说笑话!怎能叫兄弟去做那见不得人的事儿
啊,小看咱了不是。平常的凡夫俗子断尝不出这酒的好,非得是十三这般修为深
厚、为人爽亮的朋友,才配叫我取出这酒来!」
你来我往之间,宁尘说话去了遮拦,吴少陵也直呼十三以示亲近。宁尘饮了
一口【雪香凝】,一股透心清凉直贯喉鼻,俩眼都差点儿冒了寒光出来,立时间
赞不绝口。
「不知吴大哥可还有存货,也多卖我一坛!」宁尘心说这酒如此轻透,霍醉
指定喜欢。
「十三见外了,你代楼主把钱送来,于我这小本生意可是雪中送炭。没啥说
的,待回去送你三坛便是。」
两人说说笑笑,酒酣耳热。苏血翎只随席饮了三杯,也不吃菜,只静静坐着
听二人谈天。
「我们黎州风貌,与那中原腹地可是大相径庭,十三可还赏得惯?」
吴少陵能说会道,却不显得如何油滑,面对自己一个灵觉期也是不卑不亢,
宁尘品到他性子里似是隐着一份诚意,与他相谈甚欢,倒也不再摆些场面话出来。
「我初见得你们这里戈壁苍凉,只道是个穷山恶水之地。可后来在镇上见到
一众孩童无忧无虑,还有那教书先生仁义刚正,颇受爱戴,便知此处与中原一样,
也是个知书明理的地方。」
「哦,你可能是碰上【殚见阁】的人了。」
「我看那先生身着黄纹白袍,可是你所说的【殚见阁】?」
「哈哈,正是。殚见阁的书院遍布黎州,广收孩童入学读书,不收分文。所
以他们的书院先生在黎州人人敬爱。」
「倒是好事。那殚见阁背后可是修士坐镇?」
「那是自然。修士从牙缝里抠出一点来,就够老百姓丰衣足食的。我这地头
蛇不过坐了小小一个铜林镇,而那殚见阁说是黎州的地头蛇也不为过。」
「小弟此次前来,头件要紧事就是想疏通疏通,结交一下寒溟璃水宫长老一
级的人物。不知吴大哥有什么门路能给我指一指的?」
「嘿,也是巧了。想要结交寒溟璃水宫高层,还真是非得从着殚见阁入手。
殚见阁每月都会请黎州各地世族豪绅欢聚饮宴,明天恰好便是时候。十三若
有兴致,随我一同赴宴,也真真看看我们这寒溟璃水宫治下的黎州风土。」
「吴大哥费心了,小弟自然恭从!」
吴少陵事情安排的妥帖,自己事情有了眉目,宁尘高高兴兴敞开怀与吴少陵
乐呵起来。两人推杯换盏喝了个昏天黑地,宁尘贪那酒香,竟也不去运气解酒,
直喝得咛叮大醉,最后还是叫苏血翎搭回客栈去的。
他也不解衣,迷迷糊糊强拽了阿翎给他抱着,扑床上就是一顿猛睡。殊不料
睡到半夜,他梦中忽地想起潇湘楼主那张条子,灵光乍现,一下跳将起来,拍着
脑门大叫出声。
「他娘的!柳轻菀给老子玩藏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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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吴少陵早早来邀宁尘上路。宁尘依旧叫阿翎藏于影中,随吴少陵出
铜林镇往东南飞去。
吴少陵一路上谈笑风生,却见宁尘耷拉着眉毛斜眼瞥他,行了半天终于忍不
住问:「十三兄弟是不是昨夜宿醉未醒?为何看着精神不佳?」
宁尘呵呵冷笑两声,爱答不理道:「昨晚大梦一场,梦见这世间人心险恶,
叫人丧气。」
昨夜里半梦半醒参透了柳轻菀玩的把戏,怎么都没想到柳吴二人竟然这般默
契。她就那么轻轻一点,吴少陵当时就能在自己面前气定神闲演一出好戏。这两
个人精合二为一,可把自己玩了个团团转。
也难怪他舍得把那【雪香凝】的好酒往自己这儿送,那几坛酒撑死了千枚灵
石。他可从自己这儿薅走了二十万呢,真他妈是贼不走空啊。
宁尘倒也不打算把钱往回要,但就这么放任吴少陵继续在肚中得意却是不行。
听他语音语调阴阳怪气,吴少陵心中咯噔一下,知道他似是看破了自己和柳
轻菀的把戏,连忙赔笑道:「这世间本就黑白难辨。那些看着光明磊落的,背后
却难免男盗女娼;而有时看着偷奸耍滑的,却未必会没于流俗」
宁尘横着鼻子挤兑道:「那吴大少是光明磊落的那种,还是偷奸耍滑的那种?」
吴少陵哈哈大笑:「我啊,我是光明磊落地在这儿偷奸耍滑呢!」
宁尘见他光棍儿,也不再难为他,只点醒道:「那我这拉线搭桥的正事,吴
大少可要上上心了。」
话里话外那意思,你坑走我二十万,再不拿钱办事,那我可就翻脸了。吴少
陵淡淡一笑:「十三,咱哥俩明人不说暗话,你的事情我一应陪到底,保管满意
就是。」
「成,那我可当甩手掌柜啦。」
一个多时辰功夫,两人遥遥望见一簇黑担担的影子出现在地平线上,横空山
脉已近在眼前。身下黄秃秃的戈壁早已变成了水草丰饶的广袤绿地,前方乃是黎
州最大的一座城市,名唤八平城。
吴少陵没有带宁尘进城,而是继续往横空山脉又行了几十里。八平城周围地
势平坦,水田竹林相拥相簇,渐渐露出一座庭院。
两人是飞着来的,其他人却没那么高深的修为。那庭院隐在树林包围之间,
往日定是清净所在,可今天门前车水马龙却是热闹。宁尘随意往下一扫,来的人
几乎全是稍入炼气的富家翁,最多跟了几个筑基护卫罢了。
这殚见阁建的优雅别致,门口迎接宾客的仆役一个个也穿得温文尔雅,待客
时不卑不亢,颇有些文人气。他们见到吴少陵,脸上笑容更盛三分,专门派一个
人给他请去了庭中。
庭中已布了百十张软席,软席上置一条案,上面已摆好瓜果梨桃。不过距离
饭点还早,几乎无人入席,众人都只在旁边花园间谈笑。
宁尘随吴少陵在殚见阁外庭信步闲逛,他时时与人拱手寒暄,偶尔驻脚聊上
几句闲话,却一直未与人引见宁尘认识。旁人以为宁尘是他随卫,也不相问。
「此间都是寻常豪绅富户,于你无用。我带你见一见殚见阁阁主,他若问你
什么话,都先由我遮拦。」
宁尘欣然从命,只多加了一句:「别再坑我了啊。」
「你别加「再」字啊,哥哥可从来没坑过你。」
吴少陵兀自嘴硬,宁尘也不和他斗嘴。两人穿过一座廊桥往内庭踱去,越过
一道月亮门儿,聚在此处的客人已大不相同,一眼望去,二三十人中足有七八个
凝心期。
就在吴少陵四处观瞧寻人的时候,斜后方已响起一个男人声音。
「吴兄大驾光临,殚见阁蓬荜生辉!」
来人年纪比吴少陵稍大些,长袖宽袍,也是黄纹白底的书院先生样式,只在
袍襟袖口多绣了些鳞纹。他生的颇为俊朗,颌尖鼻挺,只是眼睛稍小,眼神微飘。
「任阁主,好久不见,叫小弟好生想念。」
两人连连拱手,神色间亲密无比,笑得一团和气,不知道还以为俩人是龙阳
之好呢。
寒暄过后,吴少陵将宁尘往前一请:「来,十三兄弟,这便是殚见阁任天麒
任阁主!任阁主,此乃在下莫逆之交,辰州独孤十三。」
「久仰任阁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哪里哪里,十三兄弟器宇轩昂超凡脱俗,定是大大的风流人物!」
宁尘探了一探,总算是在黎州见到一个修为高的。这任天麒金丹中期,气息
悠长根底厚实,识海却不知为何颇为虚散,以至于神意反在双眼上略有飘忽,说
的好听点叫轻巧游浮,说难听点那可就是目有贼光了。
吴少陵虽然蒙了自己二十万灵石,但宁尘观识他根气颇正,对他这个人并无
嫌恶。然而这任天麒一面初见不曾说上几句话,却已是叫宁尘本能地暗暗生厌。
没说几句,又有人来寻任天麒。他连声叮嘱旁边仆人好生招待二人,三揖两
拱手地走了。
仆人给他俩引去内庭一处上座,那桌上奉的东西和外边已是天壤之别,盘子
里摆满灵果,壶中沏的也是仙茶。
吴少陵引宁尘一起坐了,给他斟上一杯茶,悠声道:「十三兄弟,看咱们任
阁主气度如何?」
换任何一个旁人来看,只会觉得这殚见阁主儒雅热忱,颇具大家风范。宁尘
不愿现在就把话说明,便淡淡道:「任阁主已成就金丹了,真是年轻有为。」
「哈,论年轻有为,谁能比得上十三兄弟。你也别拿场面话敷衍哥哥,你若
有意,我便费上心思,引你与任阁主好好交攀一番,说不定叫他随手一托,你就
能与上头说上话了。」
「哦?小小一个教书的殚见阁,能有这般能耐?」
吴少陵点点头,话锋一转:「寒溟璃水宫身为五宗法盟,豪据三州。换那断
剑城也好,皇寂宗也罢,如何能容下殚见阁这种自己将势作大的门户?」
与吴少陵相处一日,他才终于把话说到点儿上。宁尘立刻道:「请吴大哥指
点迷津。」
「不知道你发现没有,黎州虽是寒溟璃水宫地盘,却是没有分舵的。」
还真是这样。合欢宗不过占据二州,尚设了南陵与允州两处分舵。寒溟璃水
宫三州之地却只有一个羌州分舵,黎州干脆直接放了羊。宁尘先前未曾细想,如
今被他点拨一句,立刻觉出其中有异。
「这又是为何?」
「青岚江与妖族南疆之间只有寒溟璃水宫这一派大宗,它高居横空山脉之巅,
对治下三州极不上心,精神头都放到南边妖族去了。羌州灵气还算充沛,有不少
修行资材要从那处收拢,不然连这唯一的分舵恐怕都没有了。」
宁尘点点头:「黎州荒凉,看样子最多出产些灵矿,所以寒溟璃水宫才放之
不管,由得殚见阁这种夹在仙凡之间的势力在黎州开枝散叶……可是凭他们这种
地位,又怎么有门路呢?」
吴少陵眼皮低垂,目中却有精光摇曳:「宗门门面上不消管,自然会有人怀
着私心,要把手伸下来了。十三兄弟只要放低身段,求人往上拉一把,就可以心
想事成。」
宁尘打量着吴少陵神色:「吴大哥好像话中有话。」
吴少陵将手中茶杯往桌上一顿:「在黎州地面,有任阁主帮你打典,便不需
我陪你四处乱跑了。」
聪明人与聪明人说话最是简单,宁尘立刻道:「若我不想走殚见阁这条路子,
一心想叫吴大哥帮忙呢?」
「叫任阁主帮忙,无非费上些银钱,花上些时日罢了。可是要走另一条路,
那就麻烦的多了,你当真不考虑一下任天麒?」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七娘叫我来找你,我便吃死了你,找旁人作甚。」
吴少陵道了声好:「来,咱们再随意走走。」
两人离了坐席,吴少陵带着宁尘向外侧闲游而去。路上见到几处门廊通往更
深的里院,均有凝心期卫士把守。殚见阁庭院颇大,两人绕了小半圈出去,数下
来竟已见了十几个凝心期的守卫,不知道里院有些什么。
吴少陵带的路却不是往里院去的,他们越走越偏,没过一会儿身后宾客嘈杂
便已没了。穿过一座小小树林,隐约间传来了小小的读书声。
「这是什么地方?咱们出殚见阁了?」
「此乃殚见书院的总院。」
十几间宽敞明亮的书堂坐落在荫荫绿色之中,宁尘随吴少陵逛了一圈,从窗
内看见里面尽是稚龄小童,男男女女,都板板正正坐在桌前,捧著书大声朗诵。
孩子们聚精会神,活力满溢,都在认真读书。又有黄纹白袍先生手持竹节,
在屋中转圈,偶有孩童读书惫懒,他们便拿竹节在桌面敲上一下以示警醒。
宁尘侧耳聆听,讶道:「他们读的都是道书?」
「哈,你听出来了。」
「虽然只是最基本的养气口诀,但听起来,那口诀在炼气期已算得是上乘之
法。殚见阁自己培养这些弟子,难道想要开宗立派不成?寒溟璃水宫知道,还不
把他们灭了?」
「哪里的话。殚见阁从没藏着掖着,只道是各地书院上万孩童中选出天资优
秀者晋升总院,等他们再修出小成,便送去寒溟璃水宫当外门弟子。你去黎州任
何一个地方打听,也都是这种说法。」
吴少陵口中说的这些殚见阁章程极为合理,但脸上却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
「他们说的是假话?」
「若是假话,传到寒溟璃水宫随便一个人耳朵里,这殚见阁也没了。」
宁尘听他话里话外云山雾罩,干脆单刀直入道:「吴大哥想说什么?」
吴少陵停下脚步,目光炯炯地望着宁尘:「十三,你帮我做一件事。做成了,
你的门路也就通了。」
宁尘哈哈笑出声来:「早说便是。是要我杀人放火?还是要我偷鸡摸狗?」
吴少陵将头遥遥向远处隐在树林中的庭院一扬:「我想叫你寻机潜入殚见阁
的里院,寻得一个隐藏的法阵,替我改上两笔。」
自己巽风邪体,在这种凝心期修士护卫的院子里出入,简直如同探囊取物。
他接过吴少陵递来的图样,上面已细细表明了阵法构成,以及如何修改的一
应步骤。
吴少陵又道:「唯独有一难处,我也不知这阵法刻在什么地方,得需你找上
一找。不过这阵法占地颇有些大小,又不能藏于地下,找出来应该也并不十分困
难。」
宁尘细细思忖,这段时间吴少陵旁敲侧击与自己说了不少话。那些话头听起
来与此事无关,却处处透着蛛丝马迹,只是他还一时不能将其连接成线,终究还
是要把事做成之后才有分晓。他左思右想,实在觉得没有什么风险,于是欣然应
诺。
「什么时候动手?」
「本也不急,不过现如今恐怕得越早越好,最好不要拖过今晚。」
「为什么?」
吴少陵苦笑摇头,将手一翻,于宁尘眼前抖出一张羊皮画轴,上面工工整整
画着殚见阁的建筑舆图。
宁尘定睛一瞧,正是先前诛界门楚妃墨看过的那张!
(待续)
哎呦写得累了,下章可能要缓缓了
不过还是回复越多肯定写得越快啦~毕竟全靠回复催发经脉
这次也定个期限吧,就算督促自己,四月十四!(回复多说不定就提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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